【良莲】一生十瞬之良莲
一
“你要叫子房哥哥。”
“我偏叫，小良子，小良子！”
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，此刻却完全没了架子，变成了一个和哥哥赌气和玩伴嬉闹的小女孩。张良无奈的躲在韩非身后，安静欣赏着那位少女的纯真。
他那时候真的觉得，她的纯真天然是上天所赐礼物，谁也夺不走，谁也改不了。
二
“你觉得她是潮女妖吗？”
她一时不慎险些泄露天机，下一刻就被他捂住了嘴巴。他极少有这样严肃神色，她讶异着，却也欣赏着。
居然才发现小良子的手掌也很宽大，覆在嘴前能挡住她的大半张脸。
听到明珠夫人离开的声音，他看了看她，赶紧放开了。两人对望着，默契的跳过了这份奇妙的尴尬，开始说起南阳的桃子，他似乎又想到了条线索，把桃子扔给她匆匆离开。
红莲无谓的耸耸肩离开，看到手里粉红的鲜桃，忽然想起刚刚小良子耳根处的颜色，也是这样的红。想着那样爱脸红的张良，红莲轻轻笑着咬下一口细嫩的桃。
张良在书案上翻阅卷宗，却又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手掌。掌心落了两道绯红色的印痕，是她唇上的胭脂。
三
她做梦也没有想到，他会在哥哥的死讯传来没多久后，就选择离开流沙。
他解释说，法家的流沙，纵横家的流沙，和儒家的流沙，是完全不同的流沙。
但天下只有一个天下，你要和流沙争天下吗？她无法接受这个理由，她甚至用了公主的威仪去命令他，子房，你不许走。
“红莲殿下，正因为只有一个天下，所以，臣要去寻找的，是诸子百家共同的天下，是天下人的天下。”
她最终妥协了，因为她已经过了懂事的年纪，她理当更理智，她应当信任他。
尽管张良并不希望她懂事理智，他害怕她的迅速成长。如果可以，他宁愿她一辈子都是那个颐指气使的公主殿下。
四
“你有两个选择。”
“我选一。”
“你不想知道第二个选择是什么吗？”
赤练没有回答。
赤练不知道的是，卫庄也问过张良，“你不想把第二个选择告诉她吗？”
张良也没有回答。
命运的巨变来的是如此之快，以至于所有人都失去的选择的权利。尽管如此，他们还是竭力给她一个做出选择的机会。不管她是赤练还是红莲，她都是他们韩国的公主殿下。
五
“呸！坏女人！”
“子明，不得无礼。”
她怎么会是坏人？我们韩国的公主，灭国前加入流沙，和韩非兄一同始终在为救国而努力，灭国后她成为流沙最出色的女杀手，为了韩国百姓，始终在为复国而奔波前行。
新郑叛乱被镇压时，她曾以书信告知过他。她满纸遗恨，他却只觉得欣慰和感动。
遍观七国亡国公主，有几个能把自己从公主锤炼成杀手，不劳故国旧臣保护，主动为本国子民站出来。
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，红莲都始终是他最为之骄傲的那个女孩，是他们韩国人最为之骄傲的公主。
六
“红莲殿下，你觉得呢？”
“这里没有什么殿下，只有流沙的赤练。”
是吗，我好像从来没有把这两者分开过。他看着她脱胎换骨的样子，就好像看着他挚爱的故国。
他的眼眸里还带着逝者如斯夫的感伤，她却挺胸抬头看着桑海的浪涛往复奔涌。
这个傻子，他完全没必要再多愁善感，现在的赤练完全看得出，他始终不断地在为联合儒道墨纵横而努力，他许诺过的天下，一分一毫都不会少她。
曾经心中的小小芥蒂，早已放下。子房，恭喜你，恭喜我们，你心目中天下合同的曙光已经出现，而我将以我的方式与你同行。
七
反秦后，韩国曾有一次短暂的复国。这一次复国，正是由张良主导。
卫庄问他，平日素来冷静，为何非要建立一个注定不能长久的王国？
张良负手站在宫廷一角，看着正在与新韩王相谈甚欢的红莲，那是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韩室后代，也是红莲为数不多的亲人。
“你不觉得她现在很高兴吗？”
卫庄冷冷道：“建立一个更强更大的国，她会更高兴。”
“那不一样。”张良摇头说，“故国如梦，对于我们来说，只要这梦能有一瞬成真，就已经是莫大的振奋。”
纵横家天下为棋，自然会觉得这种情怀迂腐，卫庄轻哼一声离开。留下那个权倾七国志在天下的男子，安安静静看着那个女杀手，在亲人面前又重新变回了公主。
故国如梦，只有像他和红莲这样自小长在新郑的人才懂。每一滴韩国百姓的血，都会变成他们梦中的泪滴。不知道这个短暂的韩国，能否让你的梦境安宁一些？
八
不知道为什么，她反对他建立大汉。
她远远看着跟下属嬉笑的刘邦，对张良说：“子房，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父王。”
她的父王，一个喜好权术平衡，却不想着强国强权的君主，一个为了获得权臣支持，什么都愿意拿出来交换的权力的奴。
“建立一个全新的天下，不是我们的志向吗？”
赤练点点头，又摇摇头。
“天下若还乱着，刘邦会珍视你；如果天下平定了，他第一个厌烦的就是你。”她自小在韩宫长大，那些残酷真相于她而言已是耳濡目染，成为了直觉。
张良微笑着，只劝赤练不要担心那些，安心去商山就好。
“不行，你必须跟我一起走。”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动用公主的威仪。
他依然还是跟上一次那样，不听，并且让她相信他。
九
韩信的悲剧举国震动，就连住在商山里的赤练，都能听到那四位在讨论这件事。
“接着就是萧何，再接着就是张子房了。”
“是否要写信劝他归隐？”
“富贵是开在绝壁上的花，致命却迷人，以子房智慧，若能看破早离开了。”
“唉，他也是心怀遗憾，若韩国还在，他必能承先祖之志成为一国之相。”
赤练隐在暗处，仿佛已经预感到张良的命运。在权谋之中冒险不会有好结果，哥哥试过，结果就是死在秦狱。现在他也要去试？
“子房现在在你们手里？”赤练看向那个吕家的人。
“女侠放心，大人性命无忧。皇后娘娘交代，务必要请商山四皓出山，还请女侠帮忙……”
赤练打断他，言语尖刻道：“从前秦时天下，人人要担心自己的性命，后来反秦，还是要担心自己的性命，到现在大汉年间，依然要担心自己性命，左右都是个提心吊胆，谁当天下又有什么分别？天下姓刘姓吕干我何事？”
吕雉……那是一个可以拿下兵仙韩信的女人，赤练考虑再三，还是决定跟着商山四皓一起去长安。
十
“你……你没事？”她看着他，原以为他已经被吕后挟制，不说严刑拷打，也应该是满面愁容。
看到这个男人狐狸一般的神情，她忽然明白了什么。原来多年前他安排她去商山归隐时，就想到了有这一天。怪不得他不害怕刘邦杀他这个功臣，刘邦不需要他，吕雉可还会求着他呢！这个男人……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他没算到的？
“你……”赤练只觉得自己被耍弄了，扭头就走。
张良也不挽留，只跟在她身后。她跨马他也跨马，她出城他也出城。
“你跟着我干什么？”她回头气道。
“跟红莲殿下一起走啊。”他笑眯眯的说。
这人……皇帝都换了，天下都变了，怎么还叫她殿下。
其实赤练一直都很喜欢听到张良喊她殿下，当他叫她殿下时，她就会觉得那一对年少青涩的青梅竹马从未变过，故国还在，故人未亡，她依然是一个泼辣柔软的公主。但后来这个世界变了，变得容不下一个柔软的红莲。她不允许自己再软弱下去，也就不许别人叫她殿下。
“走？大人刚刚在皇后跟前立了大功，怎么？不要富贵了？不做汉相了？”
他驾马挡在她跟前，十分认真的说：“不做了，丞相没意思。”
赤练还没来得及出言讽刺他，就听他说，还是比较习惯做你一个人的臣子，红莲殿下。
他一直知道，那个天真烂漫的红莲从未消失，他坚持叫她红莲殿下，他知道她喜欢。
【关于商山四皓】
刘邦有改易太子之意时，吕后求救张良。当时天下方定，汉朝统治根基还未稳固，各项制度还正在健全，只有顺其现状，无为而治，才能安定天下，稳保江山。基于这个大局，张良遂对吕后说道：口舌难保太子，“商山四皓”（皓：白，即四个白头发的老人，分别是东园公、甪里先生、绮里季和夏黄公）皆八十余，节义清高，不就汉朝爵位，匿亡山林，皇上敦聘不至，但仍然高义“四皓”。太子若卑辞固请“四皓”出山，出入宫廷以“四皓”相随，皇上必问而知之，知之则太子位可固。事果如张良言，刘邦问知伴随太子的“四皓”就是自己数请不来的隐士，今为太子左右，可见太子羽翼已丰，翅膀亦硬，奈何不得，从此再也不提易立太子一事。太子终得嗣位，吕后为此对张良也更加敬重。（百度百科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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