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丹sheep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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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良珑】 玲珑锁 日出之时

张良现在身处秦宫藏书纳典的阁楼,小圣贤庄被毁之后,只有这里的书最多最全了。张良随意边走边看,竟然还有少许六国文字的典籍。

张良看了几册韩国的文字,又看了几册燕国的,无聊之中他又找到了赵国的文字,别说,用赵字写的典籍还真不少。张良看了几页竹简,忽而皱起了眉,这种字迹,好像有点熟悉?

张良三十岁生辰的时候,公孙玲珑送了他一本书,那时那本书对于他只是个尴尬的玩笑,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打开看。但是他看过,数遍。

书上只讲了《山海经》上吴刚伐桂的传说。书的最后,是公孙玲珑用赵字写的批:愿做伐桂人,能化终生刑罚为人间芬芳。说起来,公孙玲珑写的赵字,张良只看过这十六个。

张良真的找到了一本用赵字抄写的《山海经》,他翻到吴刚伐桂那里,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字,几乎一模一样的批语:纵成伐桂人,愿化终生刑罚为人间芬芳。

张良让吏员立刻去查这册山海经是谁抄写的。吏员回来后,哆哆嗦嗦告诉张良,宫人都说,藏书楼里只有那个哑奴是赵人,会写赵字。吏员看到张良凝重的神色,觉得自己这次一定死定了,自己一定把什么重犯放跑了。

“若非先生奇谋,秦人不能诛赵高,若非先生献计,我们兄弟亦不能活命。”二位公子拜谢道。

二位公子……那年她遇到他们,他们还只是刚识字的稚童,让她想起那一年他身边的那个臭小子,什么也不懂,什么都需要学。这是两个豺狼窝里生长出来的孩子,公孙玲珑已经尽力教他们善良,但他们刚成年没多久,就要面对盘桓在秦廷十数年的巨龙。

数日前的子婴斋宫里,两位公子带着公孙玲珑找到子婴,子婴看了公孙玲珑呈上的竹简,担忧地问:“万一杀不成呢?”

公孙玲珑依然递上两根早已准备好的竹简,上面写着,如不血溅斋宫,必血溅宗庙。

子婴又问:“赵高很强,谁能杀他?”

公孙玲珑笑笑,从袖子里又抽出一根早已准备好的竹简,上面写着,韩谈。

那一日的斋宫里闪过很多刀光剑影,招数来来回回,刀兵之间火星四迸。公孙玲珑在那一日之后才知道,原来最凶险的打斗,是不见血的。唯一的鲜血,只会出现在其中一方的心脏崩溃之后,鲜血是胜者的旗帜,鲜血不是争斗伊始的号角。

公孙玲珑看到赵高的尸体,果然只中了一刀,想想十年前把自己扔到绝望里的,不也是一刀吗。

公孙玲珑看着对着行礼的公子们点点头,正打算转身离开,却被拉住。

“先生如此智谋,何不一道同行,助我大秦?”其中一个说。

公孙玲珑皱眉,她稍稍用了些力试了试,便知道他们两个人并不是客套般的挽留。

“是啊哑姑,跟我们一起走吧,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。”另一个说。

“先生,您是要复秦,还是要反秦?”泛着杀意的剑柄已经抽出,就等着公孙玲珑的一个答案。

这个世界的野心与仇恨永远如原上野草一般烧也烧不尽,他们永远不知道成就大业的代价。想想自己十五岁的时候,如果没有立下为平原君复仇的誓言,自己这一生又会怎么过呢?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跟这两个孩子一样,以为人在行正义之事时,必定是无比幸运的。但事实却正好相反,正直的人,是这个世界最倒霉的人。

平原君死后,已经四十四年了……父亲死了,师兄师弟也死了,赵国死了,嬴政李斯赵高都死了,终于……终于秦国也死了。我的天哪,这就是我的一生吗?公孙玲珑忽然觉得,自己已经老了,她再也做不了任何事了,也不愿意做了,也许不用多久,她也会死。

公孙玲珑闭上眼睛,那一刻,她似乎又能听到十一年前的一个夜晚,有一个声音曾那样真诚的邀请过自己。

“玲珑,日出之后,你跟我走吧。”

她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存在她心中那个小小的荒唐梦想。在朝堂之外,在江湖之远,在知己身侧,没有诡辩权谋,没有刀剑纷争,只有两颗默契而包容的心,一同安静观察着地上的尘埃和海上的明月,一同等待着岁月充盈着两个人的心灵,一同敏锐的察觉这个世界,一同感恩的回报整个自然。

公孙玲珑闭上眼,等待聆听刀剑割开血管的声音。

但她等来了一个更熟悉的声音,这声音数年未逢,她却一下子就能识得。公孙玲珑一生远离刀剑,对于天下名兵只有陌生,只有这一声剑鸣,她记得清楚,她……认得出来。

十一年的等待可以把一个人的思念积压成一滴迅疾的泪。之所以说它迅疾,是因为那个人的名字才刚刚浮现出自己脑海,她连眼睛都还没来及睁开,那泪就已经落下。

凌虚剑与人激烈的格挡几下,剑的主人重重的把公孙玲珑护在了他怀里。从前他总是极君子的挡在她面前,留给她一个可靠的背影——现在他想做个流氓。

“恕在下直言,两位公子的劫难才刚刚开始,怎么,死也要拉个垫背的?”

他的声音倒是没怎么变,公孙玲珑想,就是骂人没那么文雅了,本来嘛,骂人还讲究什么文雅。

“现在不走,谁的人头都保不住你俩。”

他还学会威胁人了,真厉害了。

把人赶走后,张良放开了公孙玲珑,他先是为自己的无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接着这笑容就僵住了。

老天爷啊,她怎么会变的这么瘦小羸弱?张良的目光细细碎碎的落在公孙玲珑身上,她得受了多少苦,她又病过多少场?一朝失语,十年为奴,她怎么撑得过来?

张良看到公孙玲珑微笑着看着自己,忽然抬手,抻得她肩上伤口处的布料渗出血色来,张良担心她的伤口,忙按住她的手。

她仍是要倔强的把手抬起,抬到他鬓边挑出一根较为明显的白发,揪下来,在他眼前晃动着展示。

张良抬抬眉,说:“我这个年纪了,还不许长一两根白发吗?”

公孙玲珑把白发扔了,又伸出双臂在张良腰间比划,又比了比自己的腰身。她得意地抬起脸看他,娇纵的眼神仿佛又回归了十五岁的纯真。

她现在几乎是自己的一半宽。张良忍住眼泪,咧开嘴笑道:“我是不如从前那么瘦削了,但是你看看刘邦萧何他们,肚子圆得外袍都挡不住,我保养的算好的了。”

公孙玲珑挑挑眉,被说服一般冲他点点头比个大拇指,嘴巴生涩的张开,做出一个“帅”字的口型。

人到中年了,张三先生还是那么帅呀。公孙玲珑笑着。

“玲珑,这天下的日出,还请你与我一同见证。”张良的语气还是跟当年一样诚恳,“等到日落时,我们就建一个跟小圣贤庄差不多的地方,我教人读书,你教人识字。我们就叫伐桂书院,为人间填满书香芬芳!”

瞧瞧这个男子,也是够奇的,建个书院而已,说得比当年说要在十年之内毁灭帝国还要郑重。

对她的承诺,一直都这么郑重。

向阳而行的一匹快马上,一个经历过壮志和沧桑的男人揽着他此生最为珍视的女人,十一年的黑夜,终于被他们熬了过来。纵使躯体残缺青春不再,纵使伤痕累累,人也变得世故圆滑,纵使这一生已经消耗了大半给这乱世,那又如何——

他和她还有余生。


【完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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